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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岗:半坡之谜

发布时间:2010.8.1  新闻来源:中国黄研会 浏览次数: 3835

  半坡是西安东郊的一个小村庄,几千年来,它都和中国大多数乡村一样平淡无奇。只是在50年代,一个企业在这里搞基建,突然挖出一些陶制的盆盆罐罐,于是,搞考古的学究们认定了这是一个古代文化遗址,属仰韶文化,是母系氏族生活的一个典型代表。从此,半坡闻名于世了。
  一个古文化遗址,对于有着几千年文明史的东方人,可能不算什么,但对只有几百年历史的北美,对于至今已挖遍了国土也找不到一块像模像样古文化遗物的日本,对于在洪荒的游牧生活中度过太久岁月的欧洲,这样一个5000至7000年前的古文化遗址,就显得珍贵得像自家后院里藏着的一盆金子一样。难怪半坡博物馆的工作人员说,那些蓝眼睛、黄头发的外国人走进半坡,显得比咱们兴奋得多。
  历史毕竟是历史,半坡的文明不管多么辉煌,留给现代人的只不过是一些不会言语的陶制品和森森白骨,那里头隐藏着多少美丽的爱情故事,隐藏了多少人类对于上天的恐怖和祈盼,隐藏了多少哀怨而忧伤的生命之歌,隐藏了多少人类相互厮杀的野蛮与冲撞。这一切,珍贵的文物和治学严谨的考古学究们,是无法告诉你的。
  我曾被邀请来半坡参观,望着那做工精妙的人面鱼纹陶盆问,这个盆是怎样打碎的?
  在博物馆大厅,展出着一个十四岁女孩的尸骨,据考古专家说,这个十四岁女孩不但享受着成人葬的形式,也就是说她死后拥有一副木制的棺木,而且她身边的殉葬品也多得惊人,有陶制品、骨做的装饰品,还有许多在现代人眼里依然珍贵无比的珍珠。我面对这堆白骨,良久做沉思状,这是谁家的孩子?她是怎样一个孩子?她漂亮吗?她是大众情人还是为部族献身的祭祀品?她是怎样死的?
  所有在场的人,都对这些想像过份丰富而创造出来的问题,做摇头状。
  历史无言,上帝无言。这一切秘密,这隐藏了近七千年的不解之谜,就这样让她面对着一双双兰色的、黑色的、黄色的好奇的眼睛,随风而去吗?
  我是一个有着丰富想象力的人,半坡之谜始终困扰着,于是我在夜深人静之时,开始了半坡的猜想。
  生殖崇拜
  半坡博物馆院里,在展厅南侧,有一个巨大的女人裸体侧卧雕像,那女人肌体丰腴,双乳隆立,鼓肚深脐,修腿长臂。这是一尊人类母亲的雕像,可以称之为“人之母”。
  在人之母最神圣最高贵隐秘的部位,就是通往母系氏族村的门户。这最容易让人想起老子在《道德经》开篇说的第一句话,“玄牡之门,天地之根”。
  在人口稀少的远古,人类在大自然的怀抱中,和其他动物享有同等的生存权和竞争权。上帝在人类产生的时候,并没有同时给予他一个只闻鸟语花香不见狮吼狼嚎,只享五谷丰登,不享饥馑酷寒的世界,人类面临着被食肉动物美餐、被病魔侵蚀的境地。人类的祖先明白了一个道理,这道理浅显得小儿皆知,人类只有众多,只有强大,才能抗击强敌,求得生存。
  于是,人类最早崇拜的不是天地,不是日月,而是人自身,是创造人类自身的那一个伟大的器官。这就是母性崇拜和生殖崇拜。
  一个美国摄影师闯进了位于赤道附近、大沙漠之中的一个现代原始人部落,这些黑肤色的原始人用最明了简单的办法,表现他们对生殖的崇拜,他们房子四周都设有雕刻得酷似男人性器的装饰。他们将墓穴做成女人子宫的形状,将死者的遗体以婴儿在母体中的姿式安放下去,死者会温馨地走进天堂。
  在我们的祖先黄帝安葬的地方,人们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彩瓷制品,它是一个活脱脱的男性性器,被命名为“瓷祖”。它是不是黄帝身上的遗物,谁能说得清楚。
  在世界各地,这种以生殖崇拜为明显标志的古代人类遗物是四处可见的。
  而侧卧在我们面前的“人之母”,是我们自己的祖先,是创造中华甚至整个东方文明的祖先,我们没有理由不崇拜她,不站在她的面前,顶礼膜拜。她那高贵而伟大的牡门,是中华文明的源头,所有的华夏女儿,包括黄帝、炎帝、以及今天生活在这个地球上的黄色人种,都应该对着这尊圣洁的躯体,深深弯下腰来,说一声“母亲,你好”,然后从她那“玄牡之门”中进去,去追溯我们生命的本源。
  原 始 村
  人类的祖先出现在地球上,已有二三百万年了。然而,人类像真正“人”的样子,也只有六七千年。一位人类学家曾说,人类住房子的时间太短了,钻洞子的时间太长了,人类穿裤子的时间太短了,光屁股的时间太长了。二三百万年间,人类像所有的野兽和虫子一样,穴居在山洞石隙之间。只有到了六七千年前,我们伟大的祖先半坡人,才创造出了人的居所,而且还创造出了一直延用至今的中国建筑的基本结构形式,那种木质结构,拱脊屋顶现在在全国许多地方都是随处可见的。
  非洲也是人类最早的发祥地之一,可是赤道附近的非洲人现在还穴居在山洞之中。我在半坡母系氏族遗址参观的时候,总产生一种后怕,我们的祖先要不是这样聪明睿智的话,那么我们一定还会住在秦岭的岩缝之中呢。
  诺大一个村落,中间是一间大房,它像夜中之月,率领着四周的小屋。据半坡母系氏族村王新绿先生讲,这间大房是半坡人的“人民大会堂”,它是当时首脑人物居住,举行祭礼礼节,接待其他部落来宾的重要场所,这间大会堂面积为160平方米,也就是我们今天一个省军级干部居住的面积。
  半坡母系氏族村是一个秩序井然的村落,我们中国人那种等级森严、层次清楚的社会制度可能就是从这里发祥的。围绕一间大屋,四周都是些小屋,那些小屋葵花向阳一般,在大屋四周呈放射状散开,而且门都是向着大屋开着的。
  半坡母系氏族村复原了六千七百年前这个曾实际存在过并养育了我们黄种人祖先的村落。一位台湾客人在残阳西下的时候,走进了这个埙声回荡、茅草飞飘的部落,这飘泊一世的老者竟泪水涟涟,涕泣如妇,声称自己终于看到了祖先居住过的地方。
  半坡氏族村给我们最大的启示,就是城市规划,这并不是一个笑话,我们祖先中搞城市规划的那一个或那一群人,比我们现在那些口袋里插了几支钢笔的城建部门领导水平高出不知多少倍。
  半坡村落总面积5万平方米,包括居住区陶窑区和墓葬区三个部分,其中居住区3万平方米,以深沟与周围割断,沟北为墓葬区,沟东为陶窑生产区。
  最令人钦佩的是那一群棋子般密集的小屋,被设计者安排得错落有致,而且道路通向四面八方,房屋都从彼此的缝隙之间,接受阳光的照射。这是六千年前的原始人所为,我们这些今天挖了这里、明天填了那里的城建领导能设计得出吗?
  当你走进位于村落中央的大屋,你首先感到的是一种庄严凝重的感觉,那大屋中心宽敞,四周并立八根大柱,大柱上高悬着牛头、马面、猪首、羊脑的骨骼。我曾在许多朋友家中见到过这种以动物头骨做成的装饰品,它带给我的感觉是一种现代人回归自然、回归原始的渴望,同时还有一种直面死亡珍惜生命的味道。而这些动物头骨高悬在这里,则是人类力量的像征,人类的强大,征服了这些有着发达肌肉的野类,我们的祖先将其悬于屋中,以增加作人的自豪和尊严。试想,如果我们的祖先不是勇敢无畏的祖先,不是充满智慧的祖先,不是团结无私的祖先,不是生命中闪烁着钢铁意志的祖先,那么,今天我们人类的头骨恐怕就是其他动物穴内墙壁上的装饰品了。直到今天,就连残忍凶猛的狮虎,力大无比的象熊,狡诈而有阴谋的狐狸豺狼,都不敢小视我们这体力弱小的生物种类,这不得不说是我们的祖先积留下的福威。
  一个女孩的故事
  柯兰道尔曾干过一件令天下人哭笑不得的事情,他花巨资在非洲买回了一个原始人的颅骨,然后埋在英国一个偏僻的地方,他在报纸上预言,英国也是人类的发源地之一,不久的将来英国也会找到古人类化石。柯兰道尔鼓动一批考古学者在英国四处寻找,最后,终于找到了他自己埋在地下的化石,但是,考古学家和古人类学家面对着这个化石发愁了,因为这个化石是黑色人种颅骨,难道黑人起源于英国吗?学者很快就识破了柯兰道尔的小伎俩,只能摇着头苦笑着离开了。
  天才的生而知之的郭沫若先生曾写过一首诗,诗是描写半坡小儿瓮葬的,诗中写道:“半坡小儿冢,瓮棺盛尸骸,瓮棺有园孔,气可通内外,墓集居址旁,仿佛尤在怀。大人则无棺。纵横陈荒隈,可知爱子心,万劫永不灰。”
  小儿死了,以瓮做棺,两瓮相对,将儿尸盛入其中,不葬于郊外,而葬于房子四周,且在瓮棺上设一小孔,可让孩子亡灵自由出入,回到母亲身边来。这些都没有什么神奇的。神奇的是这里有一个四岁女孩,以木椁为葬具,仰身直肢,随葬品有陶器六件,骨珠六十九颗,粮食一钵,玉石耳坠一枚,石球三颗。在离此不远的姜寨遗址中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随葬品有玩具石珠十二粒。玉耳坠两个,石刀一个,陶钵、陶罐和尖底瓶各一件,更重要的有八千五百六十三颗骨珠和佩带或贯穿胸前腰间的成组装饰品。
  这些东西不是我发现的,而是严肃认真一丝不苟的考古学家们发现的,那些随葬品也是他们一件件数过了的,也测定了准确的年代,所以它决不是柯兰道尔的假冒,也决不是柔勒.凡尔纳式的虚构。它是真的,一切都是真实可信的。
  考古学家将这一切做完之后,他们可以放手不管了,然而,他却给我们留下了千古之谜,这些谜由谁来猜?
  这个女孩是谁?她漂亮吗?她是怎样死的?
  我开始面对这具洁白的漂亮的尸骨,做着福尔摩斯式的推理,只可惜,我此刻手中夹着的不是一根烟斗,而是一支“猴王”烟。在我身边的不是那忠诚厚道的医生华生,而是已睡意犹酣的妻子。
  我眼前的烟雾帮助了我,它可以使我进入迷幻状态。我首先在烟雾中看到了一个庞大的原始村落,那里茅屋井然,有许多赤身裸体的我们的祖先正在那里忙碌,他们在做什么?他们为什么都这样兴奋?
  这时的太阳是早春的太阳。很好,我看见了太阳,这是一个桥梁,因为这个太阳曾照耀过我们的祖先,它现在依然照耀着我。太阳使我与祖先们拉近了距离,我们的话题可以从太阳说起。
  早春的太阳已升上了浐河岸边,村落里的人们纷纷走出屋门,这时候应该有一种声音在召唤人们,它可能是天籁之音埙,也可能是一个蒙着狼皮的鼓。人们在这种声音中走出屋门,他们中就有那一个十四岁的少女,我给她取一个名,就叫作“鲜”,因为半坡是鱼部落,而她也像一只羊羔般洁白温训。
  鲜走了过来。
  我首先将鲜设想成一个爱的使者,因为它附合情欲横流的大众口味。
  早春二月,是生命之力迸发的日子,是压抑了的生命之火重新绽放异彩的日子,不管是动物、植物,在一轮温柔的太阳抚摸之下,他们的生命冲动力都会发挥到极致,植物的花开放了,它的目的是明确的,吸引蜂蝶、孕育子孙。动物开始骚动,他们没有植物幸运,没有蜂蝶之类的东西飞来飞去,去为他们忙碌,可他们比植物幸福,他们可以在亲身的体验中获得植物无法感受到的幸福与快感。
  早春二月,人类也忙活起来,他们也为子孙繁殖的问题而操劳着。这一段时间,他们已被屋外夜间传来的那一声声野类叫春的声音和白天看到的赤裸裸的交配情景,搅得心烦意乱。于是,女酋长召集了一个长老会议,准备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部落里的姑娘们全部对外开放,去接受来自异部落的爱情,这些姑娘当中,自然也包括十四岁的鲜。
  鲜一定很美,这是不容置疑的,因为只有美,她才能获得爱,她死后才会有八千五百六十三颗骨珠,才会有贯穿佩带在胸间的成组的装饰品。
  我该怎样描写她的美呢?你可以将她想像成拉菲尔画中的圣母,也可以想像成出浴的维纳斯,更可以想像成躺在林中的阿肤狄罗特。其实,她更像浴池中的玉环,因为她的皮肤发白更接近于玉环,她们是同一种族。
  在半坡母系氏族村,有一个大型舞蹈,叫“大祭祀”,其中有一场戏,是“河边沐浴”。它表现的,正是我们的祖先在浐河岸边沐浴求偶的情景。
  鲜和其他姑娘们是最早来到河边沐浴的。
  在她们沐浴的浐河对岸的树林中,闪动着千百双眼睛,这是一双双被生命之火燃烧着的眼睛,它们奇彩异放,它们没有淫邪,有着的只是对女体的热爱和崇拜。
  树林中的这些眼睛的主人们正在疯狂舞蹈。他们跳舞的姿态是一种简单的蹦跳,很像非洲的鸵鸟或澳洲的袋鼠。他们必须以这种很费体力的舞蹈动作,跳跃到太阳下山的时候,因为,鲜的部落有规定,只有那些能坚持到黑夜降临时分,能舞蹈不止,而不是中途累死或累倒的人,才可以进入部落中那些姑娘们的房间,这是为了保证部落后代强壮的重要措施。
  所以,那些树林中的舞蹈者,此刻正在开始舞蹈,他们一边望着河中那些鲜美的躯体,一边准备着这场马拉松式的决战。
  在这里我必须声明,我们祖先的部落是不充许本部落之间媾合的。他们的婚烟叫走婚制,也叫对偶婚。也就是说,部落中的一切男人,在成年之后,必须到别的部落中求偶,这是人类在经历了几百万年杂居群婚,饱受了近亲繁殖带来的种族退化之苦以后,无意识的保护措施,所以,这些浐河岸边的求偶者,都是来自异部落的男性,他们有的来自秦岭深处的猴部落,有的来自白鹿塬上的狼部落。还有来自渭河以北的猎狗部落或豹部落。
  我们祖先鱼部落的美丽而高贵的姑娘们正在河中沐浴,早春太阳照耀着她们黄中泛白的皮肤,她们的身体个个丰腴园润,她们很健康,他们充满了青春朝气,她们也和那些树林中舞蹈的男人一样,渴望着太阳在无垠的关中平原上隐去,渴望着承受爱,渴望着去孕育生命,为人类的繁衍壮大作出贡献。
  而那些已丧失了生育能力的老女人和一些老男人,还有那些不具备这种能力的孩子们,此刻正坐在浐河边上,他们有的吹埙,有的击鼓,有的什么也不吹也不击,只是在玩耍,他们正幸福地微笑着,观看着这最动人的生命情景。
  这一天的太阳可能是世界上最顽皮的太阳,这一天的白昼也可能是世界上最漫长的白昼,异族的男人们已倒下去三分之二了,可太阳还不归去,它是不忍心归去么?它在观看什么?
  鲜已经沐浴了十多遍了,她的齐膝长发绕在腰间,河水已将她的身体浸泡得有些发红,河中的小鱼也不断张着圆嘴来吻她的皮肤,使她有一种痒痒的快感。
  她的母亲,部落中的女酋长,此刻就站在岸边,她正和一个身披乌鸦毛的女巫站在一起,她观看着河中这上千个本部落的姑娘,那其中有二十多个是她亲生的,她对她们充满爱怜,特别是鲜,这个她最小的女儿。
  太阳终于下去了,只不过还残留了几抹血红的余辉。树林中舞动的身影越来越少,那一片喘息之声像一个大型乐队,演凑着最后的一曲。
  月亮是爱的明证,月亮上来了。我们伟大的祖先鲜,被一个男人抱上了河岸,进入了她的圆形小屋。
  鲜接受着爱,她每接受一次,都有男人将一颗骨珠献在她的脚下,于是,她有了八千五百六十三颗骨珠,有了贯穿佩带在胸前腰间的成组的装饰品,她突然死了,因为在爱带来的高度亢奋之中,她像白天鹅一般歌尽而亡。
  或许,她不是为爱而死,而是死于祭祀。
  关于鲜的第二种死因,我猜想,她是死于祭祀。
  做为对神秘力量的敬畏,人类最早只能采取宽容忍让的态度,这种宽容以至于发展到讨好和献媚的程度,献媚的最高形式就是牺牲,依靠自我牺牲来求得于神对原本没有多大过失的人类的谅解,牺牲得有形式,必须兴师动众,设祭坛,摆香案,众人口诵咒语,以让天神知道人类的诚意,这就叫祭祀。
  在世界各地的原始人中都有牺牲作为祭祀最主要内容的活动,除了猪、牛、羊三牲外,最迫不得已也是最隆重的牺牲,莫过于人祭。
  据史料记载:在奥尔霍梅努斯,住着这样一个原始人部落,男人统称普索罗依斯,即“黑乎乎的”,妇女都叫奥丽娅,即“危害的”。每年在阿格利昂节日时,祭司们持剑追赶这些妇女,他要是赶上一个,他就有权杀死她,将她献给天神。
  在世界各地的民俗史料中,以王子或公主做祭祀的记载随处可见。瑞典国王奥恩曾将自己的九个儿子献给天神,以保住自己的性命,在古代希腊的阿勒斯城,国王娶了一个妻子纳菲儿,和她生了一个儿子叫弗里克索斯和一个女儿叫赫尔,之后,她又娶了第二个妻子叫伊诺,和她生了两个儿子李尔秋斯和墨利色蒂斯。但是他的第二个妻子妒嫉前妻的孩子弗里克索斯和赫尔,要谋害他们。她首先说服全国的妇女在谷种下地以前偷偷把它烤了,于是来年不长庄稼,人民饥饿而死,然后散布流言说除非把国王前妻的两个孩子祭祀给宙斯,否则灾荒决不会停止。国王找来两个孩子,欲杀之以祭天神,后经神力相助,两个孩子才免遭一死。
  我们无法猜知六千七百年前,这个浐河岸边居住过的部落都发生了哪些事情,但是这具女孩的尸骨和她身边那些多得令人难以置信的随葬品却明白地告诉我,她的死绝非一种正常的死亡。她是在一个节日被女巫用她那只肮脏的手推上祭坛的呢?还是在一个瘟疫肆虐、洪水涛天或久旱不雨的日子,毅然决然地走上祭坛的呢?
  她是为公众利益而死,这是不容置疑的,因而,她的尸体旁才有了八千五百六十三颗骨珠,这是来自部落每一位居民的,才有了贯穿佩带在胸前腰间的成组装饰品,这是她的母亲送给她的。
  天籁之音--埙
  埙是世界上最古老的乐器,属吹奏乐的鼻祖。在乐器中以土做原料的恐怕惟有埙,埙是泥土发出的声音,是真正的天籁之音。
  埙产生于什么时代,这是一个谜,在半坡时代之前,世界上有没有这种一个小陶罐上设有音孔,吹起来呜呜咽咽的东西,这无法确定,可以确定的是半坡遗址中确实发掘出了这种乐器。
  埙的形状像一个半截葫芦,口小肚大,那口是乐人吹奏的气孔,在肚子上设有区分不同音阶的小孔。半坡的埙,只有两个小孔,音阶简单,但那吹动起来的声音却哀怨婉转,十分揪心。
  半坡母系氏族村有一支陶埙乐队,十多个身穿原始人服装的乐人坐在一座假山之上,那假山被造成一个巨大的陶埙的样子,山旁装饰着人面鱼纹的图案,山上放着许多半坡人曾使用过的陶罐、陶瓶一类的东西,远看,活似一个远古时废弃的陶窑。那些乐工坐在那里,摇头晃脑地将埙吹动起来,一曲低沉呜咽之声飘然而来,顿时就在整个原始村中弥漫开来。那曲像云似雾,笼罩在村落上空。
  我曾反复猜测,在远古,在人智未开的时候,是哪一个天才的发明家创造了这个人类乐器的祖先。
  我在半坡母系氏族村中漫走,一堆隐草丛中的陶罐给了我一个启迪。
  这天有风,风作旋转状在地上飞行,当风从这些陶罐上飞过,我听到一种嗡嗡呜呜的声音。
  于是,我知道了,我们的祖先中也有一个像我这样在黄昏时分漫游的人,他也经过了一堆放置于草丛中的废弃的陶罐。那一天的风也是这样,在地皮上作旋转状,于是,他明白了风可以吹响陶罐的道理。
  他一定是一个哑巴,或者是一个结巴,总之,他一定是个言语木呐、无法准确表达自己生动想象的人。于是,他将这只能在风中发出声响的陶罐抱回到自己居住的那间茅棚里,他对着陶罐的口,鼓起腮帮,开始吹奏。
  我们这位天才的哑巴或结巴祖先演奏出了世界上第一支曲子,从此,他的痼疾不再遭到别人歧视,他成了一个令人尊敬的人。每当黄昏,夕阳如血,月光将出的时候,他便坐在浐河岸边,吹起埙来。田中种地的,河中渔鱼的 , 林中狩猎的便都放下手中的活计,蹋着夕阳,踩着碎叶归来了。从此,世界上有了音乐,有了乐器,更有了以此为生的音乐家和音乐人。
  自从我们的祖先发明并创造了埙,埙便在天地之间呜呜咽咽地响动起来,并流传千载。
  史书上说,埙有大有小,小的称埙,大的曰叫。形状有葫芦状的、有椭园状的或园形的。我没有见过大埙,也就是叫,半坡母系氏族村中的陶山上有一个大埙,大如水缸,直径在一米开外,我估计那就是叫了,但至今无人能吹动起来,只有等天风旋来,那叫才能发出嗡嗡之鸣,成真正意义上的自然天响。
  聂氏三礼图》上说:“埙,凡六孔,上一,前三,后二。”我在半坡见到的埙,正是这种形状,吹动起来,不论是国庆宴会上的迎宾曲,还是卡厅舞会上的《真的好想你》,都显得字正腔园,毫不走调。
  《中说 .  注》说:“埙,土音,刚而浊。”这里说的是埙的音质,我在半坡母系氏族村中曾三度凝神听埙,始终没有听出埙的阳刚之气来。第一次,我听出了寡妇夜啼的感觉,那埙呕哑哽咽,哭哭啼啼,好像小时候我家隔壁青年丧夫的寡妇,在诉说自己的熬煎。第二次我听出了一个小姑娘在狼群中哭爹叫娘的故事。第三次我却听到了洪荒宇宙中人类的发展史。
  我是一个神经质的人,我以为半坡那回响天地之间的埙声只能让我着迷,不料,一位来自荷兰王国的七旬老妇,也对着这种声音挥洒热泪,只可惜我和她不是一个人种,语言让我们产生距离,我至今猜不透这银发碧眼的老人在哭什么。
  一位来自北京的作曲家创作了一整套埙的曲子,在半坡母系氏族村演奏,这些曲子将一个现代化城市边缘的村落吹动得鬼里鬼气,充满迷幻色彩。
  埙发出的声响最能表达中华民族的性格,它柔顺、豁达、园润、流畅。埙是最善表现悲伤的,它曲曲折折,揪心牵肠。西安是中华民族的发祥地,是最代表民族历史的,我们西安的泥土中产生的埙,是真正的民族之音。
  我听说一位日本音乐家也善制作埙,他将一只埙从半坡买回去,然后,依葫芦画瓢,制作了上百个埙,培养徒儿吹动起来,成立了一个陶埙乐队,但他用日本的泥土制作的埙,声音嘈杂无序,充满军国主义色彩。最后,他只好砸了自做的埙,来到半坡听埙了。
  护城河
  半坡母系氏族村的护城河,宽约六七米,深约五六米,长是多少?因为考古工作者没有发掘,我也不好妄猜。
  这可以说是人类最早期的人工防御工事了。如果在河中注满水,一般的人力进攻,是足可以抗御得住的。
  现在,就让我们坐在这个防御工事前设想一场原始人之间的战争。
  首先,让我们想象,当时的浐河岸边,有两个庞大的部落,其中一个,就是已进入农业文明的鱼部落,而另一个,是刚从北方流浪而来的狼部落。
  狼部落是一个嗜血食肉的氏族,凶猛无比,善于奔跑。凡被他们发现的猎物,没有一个能逃出他们的手掌和牙齿。他们在大草原以南黄土高原以北的辽阔密林、草原、沼泽地带随意游弋流浪。捕杀的对象主要是狼豺虎豹,甚至还有大蟒蛇。食肉的人类和食肉的动物之间互为猎物,残忍而酷烈,各种野兽营养丰富的血肉皮骨,滋养了他们的体魄与勇猛,也使得自己成了众多猛兽的天敌。因此,部落人口增长十分缓慢。他们过分热衷于进攻,根本不屑于怜惜生命。终于有一天,他们在咆哮中建立了所向披靡的威慑力,每走进一座森林、一片草原,他们散发出的浓烈翻滚的血腥恐怖气息,会使各种动物望风而逃。
  没有了敌手,也就没有了食物的来源,氏族群体的生命面临绝境。
  于是,狼部落开始向南流窜,来到浐河岸边。
  而久居半坡的鱼部落,由于农业养殖的发展,定居的生活使她们变得心灵沉静。她们富有集体欲,友好和平亲情,她们情思缭绕,趣味细腻,她们怜爱生命,亲近动物,爱田园,爱音乐,爱舞蹈。她们依靠巨大的母性感召力统治部落,依靠温和的态度使动物驯良,依靠女人的聪明细致指导男人猎获动物,依靠巨大的爱心抚慰男人的创伤,使男人像孩子般感激涕零。
  这时候的浐河岸边,对峙着两个强大的部落。鱼部落伟大而善良的文明,使她们强大,而狼部落凶猛残酷的力量也是强大的。
  两个强大的部落在护城河边,互相对峙,严阵以待。
  鱼部落和北方流浪而来狼部落对峙在护城河边。
  他们为什么充满敌意,这是不用解释的。任何一个落后的民族和先进的民族之间,天生的就有一种反感情绪。落后的民族嗜血如命,而先进的民族捍卫和平。所以,他们之间的对立来自文化和文明的差距。
  鱼部落靠吹动埙声来集合群众,那声音幽雅悠长,响彻天空。
  狼部落敲击的是一面狼皮大鼓。
  我曾在一部书中读到过这样一段记述远古战争的文字:
  “当他们自北方而来,所有的动物望风而逃。他们面临饥饿的绝境。一个立春的日子,老酋长在把一只难得捕到的白尾巴红脑袋老狼,分给成员们食净之后,心情忧郁地把狼皮反搭在一截枯了的树心的树桩上。又过了几天,食物完全断绝了。心情更加忧郁的老酋长不经意地靠在枯树桩上。他瞥见狼皮已经风干,耷拉下去的部分挣扎着贴附在树桩上。他随手敲了一下,狼皮“嘭”地怪叫了一声,又敲了一下,又怪叫了一声。酋长连续敲击了起来。部落的全体成员饥肠辘辘地围在酋长身旁,静候着生命的最终终结。狼皮在酋长无力地敲击下,响声越来越缓慢沉重。
  奇迹出现了,黑压压的大片狼群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点点绿光连成了一圈绿色的火焰。狼皮的叫声,唤来了这片草原上所有狼的成员,它们无法忍受首领的大皮,在老酋长的手下不断发出死亡之音。它们还联络了其他盟友,一道参加了对人类的围歼。
  狼部落绝境逢生,致命的挑战带来了生命的希望与狂喜。
  人和狼的决战酷烈无比,而且旷日持久,人类付出了一条又一条生命,获得了一批又一批狼与豹的尸体。他们不仅把猛兽的尸体嚼进胃里,而且仿效老酋长,把狼皮和豹皮捆在空心树桩上敲击起来。
  挑战的敲击声激起了更加残酷的厮杀。愤怒的狼群一涌而上,挥舞着利爪敲击起来,直到把老酋长的身体也敲击成一张人皮。愤怒使狼群无法吞咽人类的躯体,它们以人类的方式报复人类。最后的结果是狼与豹以及其它猛兽的数目越来越少,而人的阵地上兽皮越来越多,终于,动物们哀鸣而退了。”
  现在,狼部落开始击鼓,向鱼部落进攻。
  半坡鱼部落的护城河里注满了水。狼部落集结在护城河边,他们对着天空“敖敖”怪叫,他们手中的狼皮大鼓发出沉闷的响声,他们的武器是腰间豹皮囊中那些粗糙的石块和口中锋利的牙齿。
  鱼部落已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三天之前,当鱼部落一个年轻的武士外出打猎的时候,他与迎面而来的来自远方且疲惫不堪的狼部落遭遇了。按照以往的惯例,他将获得的野猪的一半分给狼部落。但狼部落不答应,他们要的是全部,是整个一个野猪的尸体。于是,他们争吵起来,鱼部落的武士操持关中方言,而狼部落只是对着他吼叫,因为这时候,他们还不具备发出复杂语音的条件。争吵的结果是鱼部落的野猪连同野猪的获得者本人,一同成了流浪部落的美餐。
  当一个隐在草丛中的少年将自己偷瞧到的这一切告诉了部落首领之后,那位高大得可以双臂挥倒十条壮汉的女首领已气得倒竖双眉,她紧咬的牙关中只能吐出一个字“战”。
  于是,双方在护城河边上,摆开战场。
  战争进行得并不惨烈,因为狼部落拥有的武器是鱼部落在百年之前已淘汰了的,加上护城河的掩护,凶猛的狼部落无法越过那道深深的沟坎,他们尖利的牙齿和手爪无法触及到鱼部落人的皮肉,他们中的进攻者大多跌入护城河中,而站在河岸上的无法躲避鱼部落射过来的箭镞。在文明面前,狼部落遭到空前的失败。
  最后,狼部落投降了。他们伏在地上,等待着被人像杀掉一只野鸡那样处死。    而鱼部落的首领,那位高大的掌握着生杀大权的女人,并没有杀死他们。她让他们在护城河边上居住,成立了一个新的部落。从此,狼部落成了鱼部落女酋长手下的奴仆,每当战争爆发,他们被编排在战阵的最前列,他们击打战鼓以鼓舞军心斗志。而在和平时期,他们将战鼓演化成表演,他们将大的狼皮做成大鼓,八人同敲,五人同捶,成山西的欢庆大鼓,成甘肃的威风锣鼓,他们将小的狼皮,做成小鼓,悬于腰间,一边舞蹈一边敲打,成安塞腰鼓。鼓由狼部落带入关中,又从半坡走向全国,随着秦人扩张的脚步,威振八方。
  这就是发生在六千七百年前半坡护城河边上的故事。
  不信,你可以自己来听,当夜深人静,月隐云中的时候,半坡母系氏族村里,总会响起沉闷的鼓声。
  大 比 武
  半坡母系氏族村有一个娱乐城,屋大如堂,可纳百人,那里设有保龄球台和七八张供游人猜宝的大桌,更重要的是,大屋中央,有一个比武台,它酷似西方洋人的拳击场。这里是举行原始人比武的地方。
  半坡的原始人比武,异常惊心,打斗场面逼真到叫人提心吊胆的程度。
  一阵鼓声响起来,一位高大的女酋长,领着三五个壮汉走进来,那几个壮汉不知为什么争吵起来,于是,他们其中的两个,便走上拳击台,开始比武。
  我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平生忍气吞声,从不与人争斗,更不敢直面生活中真正的武斗场面,这一天,我心惊肉跳地看完了一个人将另一个人打死的全部过程。临入场前,我曾听半坡母系氏族村王新禄先生讲过,武打表演的现场曾吓昏过去三个美国来的老太太。但是我想,一个七尺须眉男儿,武打电影看过百场,总不至于像洋老太太一样胆小吧,被一场人为的打斗表演吓昏过去。可我想错了,这里的打斗不是武术,不是花拳秀腿,更不是一招一式的戏剧程式,而是实实在在的打,直到打死为止。
  我观看的这场打斗是一个女人与男人之间的打斗。这个女人是一位十八九岁的姑娘,这是知情者告诉我的,他还说她得过省一级的散打冠军。如果不是知情者言说,我看到的站在打斗台上的她,分明是一个壮汉,她将一个身高八尺的汉子拳打脚踢,一会儿踩于脚下,一会儿摔过头顶,一会儿卡住脖颈,一会儿踢飞下台。我怎么敢相象,这是一个女人,可她分明是个女人。
  我曾在一部表现现代原始人的录像片中看到过非洲的被称作“最后人”的原始人部落之间的比武,那些浑身乌黑的人种,赤条条地上来,每人腕上一个铁环,双方勇士抱在一起,用铁环猛磕对方的头颅,直打得血流满地,力竭而亡。最奇怪的是,那些已为本部落的荣誉献身了的斗士,他们的躯体并不立刻倒下去,而是直直地站立着,他们的脸上没有痛苦,他们的脸上洋溢着笑容。
  人类,不管是半坡的,还是非洲的,不管是六千七百年前的,还是现代的,那些处在蒙昧状态下的原始人类,他们的血管中奔涌的是对荣誉的珍视和渴望。
  我曾在一部电视剧本里,设计过这样一场半坡原始人比武的场景。
  我设想,六千七百年前的半坡,居住着三个以动物为图腾的原始人部落,他们分别为鱼部落、狼部落和豹部落。
  所有表现原始人生活的作品,都离不开比武这个基本场景,这并不奇怪,因为人类早期最崇尚的就是体力,而体力的最高表现形式就是比武。
  这场六千七百年前的大比武,在一个夏日的黄昏时分举行。
  他们比武的场地不在舞台上,而在白鹿原上的一个四周高中间低的凹地上。
  现在,大比武快要开始了。
  鱼部落在女酋长的率领下,围着一个黑衣女巫,那女巫周身插满乌鸦毛,她正在用一根羽毛在空中指指点点,所有的男人都伏在地上用双手击打石头,同时发出“呜呜”的叫声,女人则围着他们跳着舞蹈。
  三个武士蹲在地上,女巫将从空中获得的来自上天的力量,通过羽毛,传导给他们。他们的身上被画出许多红色的条纹,很像非洲草原上的斑马,他们神情肃穆,正等待着这场生命与体力的较量。
  同时,狼部落和豹部落的祭祀也正在举行
  豹部落的人浑身涂得乌黑闪亮,他们排成长队,后面的人一面击打前面人的后背,一面发出尖利的鸣叫。
  豹部落的勇士站在队伍的最前例,他们的后背承接着同部落用双臂传来的力量,他们的酋长是一个高大的男人,他正在杀死三个愿将自己的力量传送给自己勇士的志愿者,他将他们的血涂在勇士的身上。
  狼部落的祭祀显得松弛无序。他们跳动的动作有点像陕北人打腰鼓。只不过他们击打的不是腰鼓,而是自己的胸脯,他们的酋长是一个胖大的女人。她正将一头羊用石斧劈开,让勇士们尽饮羊血。
  太阳西沉,三个部落的勇士冲进比武场。比武开始,他们打斗的动作非常笨拙,抱、推、咬、踢,但鲜血淋漓,惨状可怖。
  最后,他们中的哪个取得了胜利?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的献身为部落取得了荣誉和信心。
  用今天的一句时髦话来说,就叫做重要的是在于参与。
  尖底瓶之谜
  我们久居闹市,我们整日呼吸着充满油烟、脂粉的污浊空气,我们被身边人工垒起来的水泥堡垒挤压得心田支离破碎,我们被名利得失搅动得彻夜难眠,这时候,我们应到哪里去?
  “逝将去女,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
  这两千年前,发自西周的呼喊,有时常在我的耳边回响。
  我在半坡母系氏族村里,就找到这样一块乐土。
  那是氏族村广场南侧的一块地方,远看,那地方古冢突兀,野草恣生,很像蒲松龄老先生笔下狐仙出没的古墓。走得近了,才发现,古冢之下有一洞,洞口大书“陶窑”二字,且有许多穿着蓑衣草服的“原始人”在那里玩泥弄水,制作一件件古朴可爱的陶制品。而且有许多游客参与其间,个个神情专注,似乎都是些能工巧匠。
  陪同我参观的王新禄先生告诉我,这个陶窑,是专门为游客设计的,游客可以在这里亲自动手,制做自己所喜爱的陶制品,并且可以刻上名字,留下永久的纪念。
  两个美国老太太是这时候最引人注目的人物,她们的引人注目,一是因为她们那超出东方人几倍的丰肥之躯,更重要的是她们那孩子似的欢朗笑声。
  那两个来自遥远国度的老人,她们已捏制成了七八件泥胎,其中有猴子、大象、小汽车和半坡出土的尖底瓶。她们的神情动作让我想起了孩提时代玩尿泥的小女孩,满手泥浆,就连脸上也已是泥土斑斑了。但她们的笑容却是那样的灿烂,那样的舒心惬意。
  人有许多东西是会令人羡慕的,这时候,她们的快乐简直令我羡慕得有点嫉妒了。
  我久居西安,可我没有去到这所近在咫尺的地方,去享受这种来自泥土的温馨与快乐,没有用这些六千年前我们祖先也曾使用过并创造了旷世文明的泥土,去重温孩时的快乐,去遥想先祖的智慧,去制做那些可以久慰灵魂的陶制品。而她们却早到了,她们在大洋彼岸,在地球的另一端,在遥远得不可思议的地方,也许,她们在自己的国土上,在现代文明过份发达的地方,已经无法再找到这样古朴原始的地方了,她们回归自然回归原始的愿望比我们更加强烈吧,所以,她们早到了。
  我毫不犹豫地进了陶窑,走进了这个散发着泥土芳芬的地方,两个“原始女孩”为我搬来一大团已经和好了的泥巴,我在心中设计,我首先要捏制的是一个尖底瓶,因为那是我们祖先创造的一个千古之谜。
  我捏制了一个尖底瓶,那东西七扁二圆,惹得众人大笑,我只好将其压碎了,重新做起。
  半坡的尖底瓶,小口尖底,以红陶制做而成,口边有双耳,可系绳索,悬于腰间。可以断定,那是当时半坡先祖们生活用的一件器皿。
  最令人不解的是先祖们为什么将瓶底做成尖底的形状。因为尖底是无法自然放置的。
  这如果是一位现代艺术家制做的工艺品,我们很为他打破常规的思维而兴奋,可是,这却是六千七百年前先祖们制做的生活日用品,这就是谜之所在了。
  半坡博物馆的讲解员解释说,尖底瓶是半坡先氏打水的器皿,它体现了我们祖先的智慧,因为它是按照重心原理设计的,当水汲满之后,瓶会自然立直。可是据硕士研究生王新禄先生讲,他们曾仿制过近百个同样大小,同样壁厚的瓶子,用来取水,没有一个能在水满后自动直立起来。
  王先生还说,半坡人用这种瓶子取水真有些不可思议,因为尖底瓶在静水中取水时,由于陶瓶重心偏移而无法将水注满,而在河流中取水时,因其流线型瓶体及陶瓶重心偏上而灌不进水。
  那么,这个陶瓶究竟是做什么用的呢?
  另一种来自权威人士的解释则更显单纯,他说,将瓶底做成尖长的模样,是因为半坡人生活在河边,取水后可以将瓶子插入河边松软的泥土里。这显然是一厢情愿的妄猜,就连小孩都知道,平底会不费任何力气地放置,何必要做成尖底,而费力地插放呢?况且,半坡出土的陶器中,就有许多是平底,有船形,有三足的。
  无独有偶,在世界的许多地方,如西伯利亚阿凡纳谢沃文化层、朝鲜新石器时代出土物以及国内的河南、甘肃等地出土的文物中,也都有这样的尖底瓶。
  这就是尖底瓶的神奇之处,它在现代人眼中是一件古朴可爱的工艺品,而在六千七百年前,它的制做者眼中,它是什么?
  蔡大成先生有一本叫《论中华民族古代的性崇拜》一书,书中写道:
  “尖底瓶不应是仅仅打水用的器皿,因为尖底瓶直径有40厘米的,装满水后不容易搬运移动;尖底瓶系陶制,很容易碰坏且不好正常摆放;半坡社会时先民不打井,依河而居打水不用自动浮立;尖底瓶中也有小腹的起不到重力打水的作用。”
  尖底瓶应理解为一种礼器,是母乳的形象物,是远古性崇拜的遗物。
  蔡先生这种结论,或许更接近谜底。
  你·我·咱
  《你.我.咱》是半坡母系氏族村表演的原始舞蹈的总名。
  这个土香土色的名字来自于半坡母系氏族村的舞蹈编排者对先氏语言的思考。
  半坡先民生活在六千七百年前的史前时代,因为没有文字记载,更没有留声机一类的东西留给我们,所以我们就无法确定,半坡时代是一个有着语言交流的时代还是一个无声的时代。那个时代的人类,是像动物一样的嗥叫,还是像真正的人类那样,善于表达许多复杂的思想和情感。
  这是一个费猜的难题,也是一个让许多古文字学家、考古学家猜测了上百年的问题。
  幸好,半坡出土的许多陶器中,发现了一些先人们留下的刻划符号。
  一本历史教科书上,这样写道:“半坡人留给后人的刻划符号共一百一十三个,二十二种,这些符号笔划大多均匀流畅,相当规整,部分笔划简单,部分笔划已相当复杂,从刻划符号的形状上看,与后来出现的甲骨文十分相似。”
  我曾见到过那些存放在玻璃柜中的刻划符号,令我吃惊的是,这些符号并不像书上说的那样很像后来出现的甲骨文,而它们更像是一个个西文字母。
  我在这些符号中找到了英文现用二十六个字母其中的二十四个,而大部分是非常接近甚至完全相同的。
  我为我的发现曾惊喜得手舞足蹈,可是,当我将我的发现告诉给一位古文字学家的时候,他却否定说,这些东西与西文无关,只是中国文字的原型。
  说这话的是一位老人。我无法在一位老人面前强执一词,但是我却可以肯定,这些符号与西文字母的相似,是人类智慧的同工之妙。
  我们无法得知是什么神奇力量在支配着地球,支配着人类,这星球上是经常在发生着许多惊人相似的事情,比如人类的出现,在非洲肯尼亚是二三百万年前,而中国的大荔人也是二百多万年前,再比如所有动物的叫声,全球的动物几乎没有多大的差别。我们人类是几乎同时出现的,而那时没有同动物彻底分离开的人类,不管是白种、黑种、黄种,也可能发出同样的叫声,所以他们完全有可能创造出非常相近的记载这些叫声的文字。
  既然这些中西类似的符号是最古的文字,那么,那个时代就应该有语言了。
  半坡母系氏族村在编排了这些表现原始人生活的舞蹈之后,取名为《你·我·咱》,因为,他们认为,人类最早出现的语言,应该是这三个代词。
  一座大茅屋伫立在古冢荒野之间。在夏日残阳晚照,冬日白雪飞飘,秋天黄叶飞旋,春日小花猎猎的时候,那茅屋有埙声低回,呜呜咽咽,如泣如诉,如悲如嗔,这时候,那神秘的茅屋会让我们想到什么?
  一队女子从幕后而出,在灯光明灭之间,轻盈而来。《红楼梦》有赋唱道:“方离柳坞,乍出花旁,但行处,鸟惊庭树;将到时,影度回廊。似袂乍飘兮,闻麝兰之馥郁;荷衣欲动兮,听环佩之铿锵。靥笑春桃兮,云髻堆翠;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盼纤腰之楚楚兮,回风舞雪;珠翠之辉辉兮,满额鹅黄。”
  那女子素若春雪,洁若秋霜,踏香雾,翩翩而出,盈笑在你面前,舞蹈在你面前,这时候,你是在人间,还是在天上?
  那些女子舞蹈着。埙声悠远绵长,揪住人心,她们和着节拍,举手投足,旋腰飞发,洁白的肌肤在明冥的灯光下,透射出丰满温馨的光彩。
  半坡母系氏族村原始舞蹈表演总名叫《你·我·咱》,这是一位北京来的艺术家创作的,由众多女演员表演的大型群舞和二人舞。它的主旨是表现六千七百年前这个由女人统治的世界里发生的生命奇迹和生产生活场面。
  原始人是最崇尚生命的,所以这个舞蹈从生命诞生开始:一位母亲,一位健康而美丽的母亲,即将面临人生中生命分裂的过程,她将从自己神圣的躯体中,分离出另一个生命,她在浐河之滨,娴静地等待着,她的姐妹们侍立在她的身旁,她们像天使一般舞动着双臂,她们采集白云、收集甘露,猎花折兰,奉献给这个年轻而痛苦的母亲。
  突然,明冥的灯光变得一片赤红,红色的绫缎被舞蹈者舞动着飞飘,在一片充满热烈与希望的色彩中,一个生命诞生了。
  我曾四次观赏过这场舞蹈,我在这舞蹈中领悟过生命的力量和遥远,领悟过上帝创造人类的智慧。是的,我们的生命很短暂,可是我们是承接了那来自远古来自半坡祖先的所赋于的遗传基因,我们只是人类整个历史链条中小小的一环。
  一段《竹节舞》节奏明快,让我们通过舞蹈者那富于表现力的身体,重睹了先人们劳动的场面。
  “截竹长三尺,吹之如嗥,三人被发而舞。”这是《河图玉版》上说的。
  半坡母系氏族村舞蹈的服饰设计就曾使许多人大伤脑筋。
  考古学家认为,半坡先民时代没有服装,所以应该遵重历史的真实,舞蹈者应赤裸其身,最少也要穿透明的服饰。
  伦理学家认为,裸体舞有伤风化会让许多思想不健康的人产生邪念,所以应当着现代舞蹈的服饰,女演员应穿长裙。
  艺术家说,舞蹈既不是复原历史也不是与历史真实无关,而应该是真实基础上的再创造,所以应该在裸的基础上制做出类似与原始人相似,又能遮羞的舞蹈服饰。
  所以半坡的原始舞表演的服饰经历了一个复杂的演变过程。
  首先是三点式的服装设计,女演员一律穿着用三片树叶编织起来的服装,结果,后部的裸露让伦理学家大光其火。
  接着换成较长的蓑衣蓑裙,人体的三分之二被遍掩住。许多史学家说,这哪里是原始人舞蹈,分明就是西南少数民族在这里假冒。
  在期待与不满中,半坡人请来了北京、兰州、西安的许多艺术家和服装设计师。
  最后,新的服饰出台了。女演员胸前是一串五彩花环,下着绿色草裙,这种上艳下庄的色彩,匀称谐调,充满天人合一的味道,很令行家们看好。
  此后,这种服饰被推广在整个氏族村中使用。
  大 祭 祀
  大祭祀是半坡母系氏族村一个最重要的表演内容,因为场面宏大,演员多达百人,所以也被称为“百人大祭祀”。
  大祭祀是夜晚举行的活动。在氏族村的中心广场,四周以土石堆成假山,设以台阶,那是游客观看的看台,表演的场地在广场中央。这种结构,倒颇似古罗马帝国的斗兽场。
  每当夜幕拉开,那广场便传来一阵阵战鼓急催之声,接着是追光灯明灭游曳的闪耀。这时,一个高大结实的女囚长率领一队原始人冲进广场。那女囚长头戴羽冠,身披鸦毛,体魄强健,豪气干云,众女人则麻衣护胸,众男儿以树叶围腰,他们似狂风怒号般冲进广场。
  我们在一种充满神秘色彩的氛围中,观赏着人类祖先在我们面前活动,这真是一件令人惊喜的事情。
  大祭祀的表演以一场表现生命诞生的场景开始。众人簇拥着一位年轻的母亲,她是即将诞生新生命的载体,女囚长将她放置在一个土台之上。众人下跪、祈祷、企盼、忧心忡忡。年轻的母亲在土台上舞动,她痛苦,扭动,痉挛。生命在母亲的鲜血和挣扎中出生,在亲人的希望与担忧中临世,我们在一段淋漓尽致的表演中,看到了人生的真谛和悲壮的色彩。
  一会儿婴儿诞生了,众人在欢呼与笑声中围定母亲,抚慰,关怀着她,女囚长则高举婴儿,向天神昭示人类的强大和力量。
  接下来是另一场女巫祭祀天地诸神、祈求五谷丰登、风调雨顺的场面。
  这个场面让我想起马其顿人那种延用至今的祈雨施礼。
  当干旱延续很久之后,马其顿人就送一队小孩周游附近所有的水井和水泉,在队前走着一位戴花的小女孩,她的同伴每一次停在水边时,都要把她用水浇透,同时唱一首祷歌:
  “准备好所有的甘露,
  来滋润一切生灵。
  绿了森林和大路,
  全靠上苍的恩助。
  啊,我的上帝!愿我们草原上,
  有霏霏细雨降临,
  有葡萄鲜花怒放,
  让田野果实盈盈。
  使谷粒硕大饱满,
  家家都富裕殷实。”
  这是马其顿人祭神的祷歌,我无法知道,我们的先人唱的是怎样的歌。
  会不会是“一人操牛尾,投足以歌八阕:一曰:“截民”,二曰“幺鸟”, 三曰“遂草木”,四曰“奋五谷”,五曰“敬天常”,六曰“达地功”,七日“依地德”,八日“总禽兽之极。””
  当我们的祖先站在汹汹河岸,站在野兽盘踞的森林边,面对天空震骇人心的雷鸣,连绵不绝的阴雨或旷日持久的干旱,他们那明亮无暇的双眼中会充满惊奇、不解和畏惧。
  天是什么?地是什么?雷是什么?雨是什么?这一切从哪里来?……
  这些问题从远古一直流传下来,直到今天,一些偏远的农村,有人依然在发出这样的疑问。
  我有一位祖母,不知道是自封的还是众人公认的,她是她居住的那块山区小镇上的“顶神”--一位代神传言又能将人的意志告诉给神的人。 我幼时曾听到过她对自己的崇拜者讲解神学问题。她就是从最简单的问题入手。问:“如果没有神,是谁造了太阳?是谁在天上布下星辰?是谁将雨珠撒向人世?如果没有神,人怎么会做梦?”
  自然的神秘,人生的无常,是产生祭祀的根源。因为人类希望了解自然,预知人生。人类便幻想了一个有意志、有感知、有生命的神来统治万物,人类在崇拜神的同时,也不得不崇拜那些制造神话的人,于是,神产生了,巫师也产生了。
  在人类社会中,神和祭祀神的活动,一直是人类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这就使我们不难想象,六千七百年前的半坡时代,我们那些以多愁善感的女性为社会主导的先祖,对神和对祭祀会看得多么重要。
  半坡母系氏族村的这场《大祭祀》的表演,正是将人类祖先祈祷天地鬼神的祭祀艺术化、立体化了。我曾到过全国许多地方,也曾在少数民族地区观看过人类祈神的活动,然而像半坡这样场面宏大,演员众多,对远古人类活动模模拟得十分逼真的表演,还是少见的。这就难怪许多国外学者,乐此不疲地来半坡观看这场《大祭祀》的表演。
  巫师祈祷天地之后,是表现原始人狩猎场面的节目。一群男儿,个个身手娇健,他们与猴、虫、虎、豹展开一场肉博。
  中国最早记载原始人狩猎的文字,可能是《吴越春秋》所载的《弹歌》;
  “断竹、续竹、飞土、逐肉。”
  这个猎歌以简短和富有节奏的句子,向我们展示了人类早期狩猎的全部过程。
  现在,半坡人就依歌中所说,在和野类进行搏斗。
  回归母亲
  自从陶潜老先生将一个“桃花源”的美妙幻想留给这物欲横流的社会之后,那个美如天堂的地方就一直是人类追求和想往的最理想的生存场所。
  每个人,只要具有一定的文字感受和想像能力,只要读到陶老先生的这段虚幻飘渺的文字,就会产生一种本能的亲切感和想往感。
  “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复前行,欲穷其林。林近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口,仿佛若有光;……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你看,这是一个多么温馨、多么柔情、多么诗化、多么无忧无虑的地方。
  这个地方在哪里?
  人类一直在探索这个地方的所在。
  就连陶老先生自己,也不无遗憾的告诉我们“遂迷不复得路”。
  20世纪80年代,一位美国学者在读了陶渊明的这段千古留芳的文字之后,得出了一语惊人的结论。他说:“不要以任何社会制度去解释这首诗,那不是社会制度,那是母亲,是母亲那无私而伟大的生殖器官。”
  一语即出,四座皆惊。
  那些陶渊明的研究者,那些一直试图将陶渊明归类于某一阶级思想流派的研究者,那些极力想将这种理想归结为一种社会制度并号召人们去为之拼命流血的研究者,此刻只好哑口无言了。
  那温柔无私充满爱心的地方,不是母体,还会是哪里?
  那鲜美丰腴无忧无虑的地方,不是母亲,还能是哪里?
  那让每一个人,不论是西装革履,还是衣衫凋敝,不论是金发碧眼,还是黄肤黑皮,都感到亲切,感到想往,感到试曾相识的地方,不是母亲,还能是哪里?
  几千年来,我们一直回避开我们生命的本源,只在那时刻牵动着我们神经,令我们烦心,令我们刺激,令我们有得失荣辱的社会去寻找,那是因为我们忽视母亲了,忽视了无声无息地为我们提供爱,提供营养,提供安全,提供生命并时刻盼望我们回归的地方。
  我们忽视母亲了,这是我们的过错。
  我们民族忽视母亲了,这是我们民族的过错。
  对了,现在,我们应走到母亲身边,再去接受那爱的柔和的阳光般的照射。
  我们民族的母亲在哪里?毫无疑问,是在半坡。
  人类经历了漫长的男性主宰的社会,人类在男性的理智中变得刻板有序,在男性的粗壮有力中变得战争在肆虐,掠夺成性,男人的博学雄壮已将地球改造得面目全非。
  一位诗人说:“在几千年的人类史上,从男人们胡须深处卷起的文明之风,像一股令万物颤栗的,强大的高压电流,把人的气魄从远古一直吹向未来。”
  男性引导人类走向文明的旅途中,同时也将人类引入灾难。男性的利斧将一个开满鲜花郁郁葱葱的地球,变成冰冷萧瑟,一片枯萎的干核,男性的猎枪已几乎将世界上所有的动物、鸟类赶尽杀绝,男人的烟雾,已污染到全球近可能污染到的地方。
  男人在践踏地球的同时,也没有忘记了强凌身边朝夕相处的同类。
  “女人是属于男人的。”这是圣徒巴维尔说的。
  “她将入带焰的烈火。”这是《古兰经》对女人的诅咒。
  “去见女人吗?不要忘记带上你的鞭子。”这是狂人叔本华讲的。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是孔夫子的语录。
  男性的强权,已将女人排斥在政治、宗教、文化、军事等各个重要社会机构的中心地带之外。
  几千年的压抑,已使女性变得缺少逻辑、琐碎猜疑,他们已成为男人的一个附件,一只胸针、或一条领带。男人只是在需要的时候,才光顾女人。
  在男性文明走向绝径的时候,我们有必要重新审视我们走过的路,我们应该去重视女人统治地球时代所发生的一切。
  那时候,半坡女人充满了活力和柔韧。他们对弱者充满了怜悯与同情,她们平静、柔和,她们与这个安静的星球和谐地存在着。
  她们一边抚慰并统领着带有野性的男人,一边小心地看守着身边的火种和脚下的婴儿,她们收集植物的种子,又依照花草的样子把种子埋于地下。
  她们把受伤的动物,驯化成温顺的家畜,帮助人类渡过艰辛与灾难。
  泰戈尔曾说:“妇女天赋具有贞洁、谦恭、温顺的被动品质……这和土壤那种被动功能不无相似……这种被动品质赋予了妇女以巨大和深沉的宁静,这对生命的抚慰、养育和储存都是必需的……我们的文明同样必须有它广阔、深厚和稳定的被动的要素,它绝不仅仅是增长,还要有增长的和谐。它不能全部都是音调,必须还要有节奏……”
  这位印度老人在向我们预言什么?
  现在是到了重塑女性社会形象的时候了。
  但是,有一点值得说明。我们期待的是耐心、抚慰、博爱、贞洁、平等的女性社会,绝不是女权主义的复燃,绝不是就连上厕所也要与男性平等,搞裸体集会游行,提倡女人三夫四面首的女权绝对主义。
  我们热爱平等自然的女性社会。
  半坡先祖让我们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女性统治。
  她们统治人类,不是靠强权,不是靠暴力,而是依靠顺应,顺应自然,顺应内心情感的秩序。
  男人在半坡女人温柔的怀抱中成长,他们那野性的棱角被女人的善良和温馨醮和着泪水磨拭成平滑和温润。男人破环和打击的欲望不断地被修正过来,变得彬彬有礼。最后走向礼义之路。
  我总疑心东方文化那博爱,中庸,温、良、恭、俭、让的思想精髓是半坡女人最早提出来的人格准则。因为在半坡之后,从黄帝开始,历史的足迹就往往步上战争之途。一位学者说过,一部中国历史,其实是一部战争史,这话并不为过。从黄帝开始的男性社会,就是在战争中张扬人性中最残忍、最充满欲望的部分。黄帝就是在平炎帝、灭蚩尤中奠定了自己人文初祖的地位的,提倡暴力,崇拜战争的男人怎么会提出如此温情脉脉的作人主张?
  儒家文化的核心,可能是姬发、姬旦、孔丘、孟轲等人对战争和男权主义的反思,而追索半坡先民治国思想的结果。这和我们今天在地球面临巨大危机的时刻的反思,有异曲同工之妙。
  《圣经》所描绘的理想之国,是一片“流淌着奶和蜜的土地”。上帝给摩西许过愿,摩西带着这种憧憬越过沙漠,经历战争,经历死亡的危险和饥荒。
  其实,“这个辽阔的,自由的国度,一个流淌着乳汁和蜂蜜的地方”是人类对于早期母系社会的追忆和想往,乳汁是母亲的产品,蜂蜜来自雌峰。如果我们愿意相信《圣经》的话,上帝在向我们昭示的是人类社会的大轮回,从母系来,再到母系去。
  德国神学家温德尔说:“在这里,乳汁这种来自母亲身上的第一食粮是物质的,也是转义的精神食粮。它既供养物质生命,也供养精神生命,既供养生物的生命,也供养不朽。在许多神话中,女神用它来养育英雄,养育国王,它暗示着我们的生命与自然的起源。”
  乳汁是爱,是关怀,蜂蜜是甜,是对生活的热爱和生活的幸福。
  里希特说:“女人的意义在于,限制可能会以普遍的毁灭而告终的男性自大狂的越轨行为。”
  让我们再重复一次歌德的那句名言:“伟大的女性引导我们上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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